2022年11月5日下午2-4时，由中国政法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研究所、《近代中国女性、战争与革命》通识选修课、薪火CUPL校园新媒体主办的女性／性别前沿理论问题师生对谈沙龙第三期——“当代台湾女性小说的身体书写与女性欲望表达”通过腾讯会议成功举办。

本次活动邀请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女性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中国女性文化》主编艾尤担任主讲，中国政法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高翔宇担任主持人，人文学院谢丹凌老师与谈互动。除本校师生外，另有来自国内多所高校及科研机构的300余名师生参与了本次学术活动。

艾尤教授的分享围绕“当代台湾女性小说的身体书写与女性欲望表达”展开，以台湾地区当代女性小说创作中借身体书写传达女性欲望的显著特点为核心，透过李昂、朱天文、苏伟贞等女性作家笔下不同形式的欲望表达，关注文学作品中凸显的女性文化诉求，进而探讨区别于“正统写作”的“另类”女性话语所揭示的性别政治中权力问题的复杂性。

首先，艾尤教授解读了女性欲望的具体含义，分析了文化与欲望的关系。她认为文化不是欲望的颠覆者，而是欲望的叙述者。在男权社会中，女性欲望被压制，无处表达，因此当代大量涌现的书写欲望的台湾女性小说正是女性意识历经长期压抑后爆发的必然结果，是一种由“外”向“内”的转变，象征着女性对传统男权社会文化权威的挣扎与反抗。其中，藉由身体书写传达女性欲望，成为当代台湾女性小说创作的一个显著特点。因为女性唯一真实的存在只有身体，所以从身体出发，重新定义女性自我，成为重构性别话语，言说真实体验最直接的途径。

其次，艾尤教授聚焦于生存本能与女性欲望表达之间的联系。艾尤教授以80年代李昂的小说作品《杀夫》为具体分析文本，解读林市母女与寡妇阿罔官三个女性角色“饥饿”的欲望表达。林市母女一直处在饥饿的状态中，她们作为人的基本生存欲望都不能够被男权体制满足，迫使不得不接受被物化的命运，用身体与男性交换食物。艾尤教授指出食物或金钱并不是由男权制度维持的不平等性别秩序的全部红利，还包括权威、尊重、服务、安全、掌握自己生活的权力等。这种“父权红利”是性别政治中最主要的利害关系，是难以打破的。小说中另一个女性形象寡妇阿罔官代表着女性身体的饥饿状态，为了在男权社会生存，她不得不被动认同封建贞操观，她害怕男权道德的惩罚，却又渴望自身欲望得到满足，最终灵魂扭曲，成为一个以偷窥别人为乐的变态女人。

再次，艾尤教授探讨了抛却传统贞操观的情欲反叛行为的女性欲望表达。现代文明建立了一个相对平等进步、赋予女性更多选择权的社会环境，实现了经济独立的女性开始找回被丢弃和湮灭的自我，奉行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的原则，反叛男性对女性身体的规训，实现自我欲望的释放。艾尤教授以《沉默之岛》中两个名为晨勉的女性为例，从两个晨勉对身体的态度、对爱情的选择，思考她们身上共同具有的“反生殖性”特点。艾尤教授特别提醒，性别解放不等于纵欲，女性写作如果不能体现女性的美学原则，不与丰富深刻的历史文化内涵结合，必然导致女性主义文学严肃性的缺失。

最后，艾尤教授讨论了服饰展现在女性欲望表达中的作用。服饰是一种文化符码，给予人身份的确证，它是女性主体的外部延伸，既可以成为压抑身体的工具，又可以成为释放身体的手段。小说《迷园》对服饰的关注贯穿始终，在男女主人公的爱情角逐中，服装是重要的道具与线索。在《迷园》中，服饰与女性身体是对峙的，女主人公朱影红为了取悦男友，穿上了自己并不喜欢的服饰；而《世纪末的华丽》中，服装又可以与女性身体合拍，成为女性自娱的工具。艾尤教授注意到作者朱天文在文本中对“世纪末”一词反复强调背后体现着对上世纪末文化秩序改变的企图，通过服饰构建独特的个人服饰美学，打破身体与服饰的二元对立结构。

与谈环节中，谢丹凌老师结合港台地区女性文学在海外备受关注的实际情况，关注到海外汉学领域把当代台湾创作女性视为“张（爱玲）派传人”，但实际上当代台湾女性文学大胆的、带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特点的风格似乎与张爱玲个人创作风格有所出入。在此基础上，谢丹凌老师就当代台湾女性文学呈现的“无所禁忌”特征，是否也是男性视角下刻板印象的变体问题与艾尤教授交流讨论。

艾尤教授认为海外汉学视角对待中国当代文学，既有传承也有突破，同时传播学与文学由于学科基础不同必然存在许多不同的理解。台湾文学受西方影响，作者写作十分开放大胆，甚至可以说走在了国际女性主义文学作品的前列，创作语境的不同使其与同时期大陆文学发生差异。对于台湾女性文学呈现出的“无所禁忌”特点与男性化的刻板印象的关系，艾尤教授认为虽然不能排除一部分作者以大胆的书写为噱头迎合市场，但总体而言，台湾女性主义作家大多突破了性别二元对立，承认性别的流动性，用女性身体的书写承载了历史、政治、文化，甚至超越了性别书写。

国际法学院2022级本科生戴若男发现日常生活中女性对身体的美化修饰占用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就此向艾尤教授请教这种行为是否过度。另外，她还关注到李昂作品中表现的性别对抗因素，并提问女性解放是否需要男性参与。

艾尤教授充分肯定了女性解放运动中男性的参与价值，她指出李昂的作品诞生于上世纪80年代，存在一定的时代局限性，两性之间不应是对抗的，在追寻性别平等的过程中，男女两性均有贡献。对于女性身体修饰，艾尤教授认为爱美之心无可厚非，在舒适范围内即可。

国际法学院2020级本科生杨恺元就《沉默之岛》中两个名为晨勉的女性对爱欲的开放态度向艾尤教授提问，女性文学中关于身体解放的书写是否预示着现实生活中性别伦理的全新探索。

艾尤教授认为时代在发展的同时，人的观念也在随之转变，新时代产生的性别伦理是这一代人一定会面对的。但也要注意，性别解放不代表放纵，《沉默之岛》中女性对待身体与婚姻爱情的态度只是解放身体的一种表达形式，不能代表全部。

台湾女性小说高度关注女性经验，为女性全面解放提供了情感与性别政治领域丰富的经验内容。在轻松愉快的交流中，本次师生对谈沙龙圆满结束。

（文/孙依阳）